教师健康谁来管?河北一中学3位教师相继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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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1 08: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国教师报 2004-05-10 王 军 吴若岩

  去年10月,河北省玉田县三中,在不到20天时间里,接连有3名中青年教职工因心脏病发作而离开人世。

  3位教师的相继离世与教师职业有关系吗?这中间又暴露出了教师医疗保障方面的哪些问题?

  为此,本报记者专赴玉田进行了独家专访。

  恐 慌

  2003年10月13日,对河北省玉田县三中的老师和学生来说,本应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大家相约着去食堂打饭。一位食堂师傅让伙计们先吃,自己先去方便一下。这个日子,对三中的每一个人,由此变得不再寻常。

  谁都不会想到,那位食堂师傅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可饭都吃完了,仍然不见他的影子。等大伙在宿舍的床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再也无法醒转,永远地离开了他的亲人、朋友和同事。经县医院检查,确诊为心脏骤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猝死。

  去年9月份开学的时候,作为临时工,这位食堂师傅刚被招进三中,学校里至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天晚上,三中办公室主任范立军回到家里,还对妻子说起了这件事。但让妻子想不到的是,次日上午10:30分左右,年仅37岁的丈夫也以同样的病因抛下了妻子和年仅12岁的女儿,离开了人世。

  短短20个小时不到,同一所学校的两名教职员工以同样的病因相继去世,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也在全校师生的心里埋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仅仅12天之后,10月25日深夜,该校微机教师冯树松又因心脏病发作而离世。消息传出,十几天来埋在人们心里的阴影变成了恐慌,并迅速向周围各学校扩散……

  据玉田县医院急诊科主任侯淑芬大夫讲,玉田三中的事情发生之后,刑庄(音)的一位老师觉着心里难受,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虽然经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但最后也不得不在那位老师的一再坚持下,在批转北京市阜外医院复检的条子上签了字;玉田县文教局的一位同志也觉着自己心里难受,到唐山花了8000元,没检查出问题,又直奔北京,先后花掉1.6万元,才在犹疑中回到了玉田……

  为了稳定教师情绪,玉田三中也迅速与玉田县中医院取得了联系,对校内所有人员,包括临时工,进行了一次以B超、心电图为主的体检……

  “作为一校之长,压力很大,心里非常发毛。”玉田三中的王校长回忆道,“学校师生的安全我们一直看得很重,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据王校长说,出事以后,在学校里和社会上,各种议论很多……

  猜 测

  3个人都那么年轻,年龄最大的也不过38岁。对他们的早逝,同事们无不感到痛惜。痛惜之余,大家也都在自己的知识和阅历范围内,本能地寻找着这中间或许存在着的某种必然联系。

  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他们都是学校的教职工。

  “当老师特别累,心累。”在采访中,这几乎是所有教师的共识。

  “当老师的心事多,总有些班里的事情、有些孩子让人放心不下。再加上各种比赛、职称、公开课……”日复一日,老师们渐渐无缘于闲适,下班后本属于自己的用于自我身心调节的时间和空间也被侵吞、消磨掉了。

  基于老师们对自身工作的这些评价,又联想到范立军、冯树松老师生前有目共睹的劳累,他们因劳累而得心脏病去世的说法,就逐渐在老师们中间达成了共识:

  “他(范立军)要是不当老师,不那么累,或许就不会死。”

  “肯定跟当老师有关系。”

  据了解,自从教以来,范立军一直做班主任工作并教语文课。1998年,基于他的踏实肯干和突出的工作实绩,学校任命他为年级主任;2003年暑假,范立军被再次提拔,升任三中办公室主任。而伴随着学校的不断重用,工作越来越多,范立军也越来越忙了。

  整理遗物时,人们在范立军床底下看到了一只大纸箱,满装着各种荣誉证书。

  刘宝兰,范立军的妻子,在时隔6个月之久的今天,依然沉浸在中年丧夫的巨大悲痛之中,我们的采访一直在她的啜泣中时断时续地进行。“我不要这些,我宁愿他好好活着!”她的哭诉,让人动容。

  那一个个忠实记录着范立军生前操劳的荣誉证书,对于妻子,却只意味着一个早晨五六点钟出门,夜里十点多回家的忙碌的丈夫,只意味着丈夫脸上时常掩饰不住的倦容。

  刘宝兰,2000年冬天以单位买断工龄的方式下岗,如今靠上门修理电视谋生,月收入400元左右。

  计算机教师冯树松的劳累在三中校园内同样人所共知。

  这几年的新课程改革,对老师制作课件的能力提出了要求,在微机装备和相应的技能培训没有完全到位的情况下,本属于其他教师的很多工作就自然地落到了从事微机教学的冯树松身上。

  “从2001年开始,老师们的课件就开始由冯树松做。活有时候多得忙不过来,白天做不完,他就带回家里,赶夜车。”一位知情者告诉记者。

  这种情况在冯树松的妻子,三中教师刘翠萍那里得到了证实。

  晚上回到家里,冯树松在里屋,刘翠萍在外屋,就是为了不影响他为同事们做课件。“活很多,在学校里很多人排队,都想先做,他就要开很多个头。有时候他就干脆拿到家里来做,谁也找不着,他才能挨着一个一个地做。”

  两眼盯着电脑开夜车到12点以后,对冯树松来说,成了正常的生活。

  “等女儿长大了,怎么也不能让她学电脑。”性情开朗、天生乐观的刘翠萍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个转,流了下来……

  冯树松,3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去世时只有29岁。

  他的女儿今年两岁,因冯树松夫妇无暇照料孩子,她一直在离县城30里地的鸦鸿桥镇,跟着奶奶和小姑一起生活。

  决定生死的360秒

  带着教师们的猜测和疑问,记者离开三中,来到了玉田县医院,该医院急诊科曾先后对范立军等3人进行过抢救。

  对3位教职工的相继去世,具体原因侯大夫不好推断。

  侯大夫解释说,临床上最常见的是快速心律失常,像这么年轻的,多为先天性心脏疾患。但可以断定的是,在短时间内,三中3名教职工相继因心脏病发去世,跟教师职业没有必然的联系,应属巧合。

  回到北京后,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了北京市协和医院急诊室的一位大夫,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

  据世界卫生组织预测,至2020年,在中国,非传染性疾病将占死亡总数的79%,其中,心血管疾病高居首位,这是目前全社会共同面临的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快速心律失常发病非常快,并且如果心脏停止跳动超过6分钟,再好的医生也回天乏术。也就是说,发现病患拨打120,急救人员能在6分钟,也就是短短的360秒内赶到,患者才有生还的可能和希望。而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在6分钟之后离开这个世界吗?

  “快速心律失常不发作的时候没有症状,很难检查出来。”协和医院的那位大夫告诉记者,但是,“有经验的专科大夫通过做心电图也能看出来。平常的常规体检如果质量能够保证,配合血压、脉搏、血液化验,还是可以检查出来的。”

  360秒,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质量得到足够保障的体检就成为人们可以寄寓希望的,几乎是惟一的一道屏障。那么,在全国各地的中小学校中,这道屏障是否稳固?

  漏 洞

  在河北省玉田三中和玉田县医院采访时,记者了解到,冯树松在深夜两点被送到医院,当时刘翠萍和冯树松本人都认为他是原有的结肠炎复发,或者是由结肠炎引发的乳腺增生而导致的症状,但县医院的大夫们一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就已基本确认,冯树松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心电图机装上了,但为时已晚。

  事后,让县医院的抢救医生们吃惊的是,冯树松心脏大面积坏死。“这得有几年的病史了,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有一点大夫可以断定,如果有在二类甲级以上医院,由主治医生主持的常规体检,冯树松的心脏病变是可以被发现的。但事实是,冯树松“坚持了这么多年”,意味着学校教师的常规体检存在严重的漏洞!

  记者再次赶往河北省玉田三中。经进一步了解,记者发现,不仅在三中,在玉田县其他一些中小学,也存在着体检上的漏洞。

  “体检了多少次?全体教师的全面体检好像没做过。有时候,三八节,学校会作为福利,为女教师进行一次体检,但次数不多。”一位有十几年教龄的老师告诉记者。

  这跟王校长对记者说的,“该体检都体检,一年能保证一次”,存在着明显的出入。

  “教师都在什么地方体检呢?”

  “中医院。”王校长回答。

  但当记者赶到玉田县中医院,找到负责全县企事业单位,包括学生体检工作的那位主任时,她的答复与王校长不同。

  “去年冬天查过一回,就是出了那事儿以后。”

  据玉田县中医院这位主任讲,那次体检“就查了几项”,主要是“做心电图、量血压”,可能是因为“经济条件也有限”。

  侯大夫认为,范立军和那位食堂师傅从发病到送往医院,时间间隔较长,不好推断,但如果学校的常规体检有保障,至少在冯树松老师身上,存在着及时发现治疗,挽回生命的可能和希望。

  “像学校这样的地方,人员比较密集,绝对应该有周期性常规体检的保障。”一位多年从事医务工作的大夫说。

  遗憾的是,对于教师体检工作,虽然按照《教师法》的规定,应保证教师定期体检,但由于“定期”是一个原则性的模糊概念,由于在很多地方没有教育、卫生、防疫等相关部门的管理和监督,老师们惟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学校领导的责任心,而缺乏制度上的明确保障。

  那么,教师常规体检需要花多少钱呢?王校长告诉记者,“每人40元。”以保证教师每两年体检一次算,每人每年仅需20元。教师体检无法得到保障,问题真的是出在钱上吗?如果不是出在钱上,又出在哪里?

  让人忧虑的是,在有些地方,主抓、主管、督促老师“干活”的部门林林总总,责任到人,赏罚分明,措施严厉,而一旦涉及到教师的健康、生活,却无人过问。

  问 题

  “人命关天”。为了保证每一个生命的存活和发展,社会构筑起了两道公共屏障:为及时发现、诊治疾病而设立的常规体检和针对危重病治疗的医疗保险。

  那么,这两道屏障的建设,在各地各中小学校的落实情况怎么样呢?

  回到北京后,记者对北京、上海、贵州、内蒙等地教育行政部门和下设的体美科、中小学卫生保健所进行了电话采访。

  在教师医疗保障方面,做得比较早,也相对较好的北京市,教师体检落实到区县教委,由分属体美科的中小学卫生保健所具体负责。据了解,北京市教师体检的制度化始于1993年《教师法》的颁布实施。各区按照市教委的统一要求,男教师每两年一次,女教师每一年一次,进行常规体检。而进行体检的机构,各区县有所不同,从1995年开始,教师常规体检由保健所承担,经济状况比较好的学校,仍然选择附近的正规医院。

  据北京市某区教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保健所所长介绍,该区农村中小学中70%~80%的学校和大部分城区小学,都选择在本区教委中小学卫生保健所进行体检。但问题在于,保健所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本区中小学生卫生健康状况的监测、管理、检查和疾病预防。全所只有28名医护人员,要负责全区9万余人的卫生工作,非常繁忙,教师体检就只能利用寒暑假前后,作为“副业”抽时间进行。好在,“在时间、人员方面进行合理的调配后,教师体检工作还是能够保证的。”

  真正让这位所长忧心的是,妇科检查内容多、要求严,防癌子宫刮片等特殊检查的条件跟不上。而他根据自己10余年来的工作实践,断定妇科癌症的发病率正在逐年上升!

  在这方面,上海市杨浦区的做法是,妇科体检原则上全部安排到妇幼保健医院进行,由各学校自己联系。但对于体检的落实情况,因“都是交给各学校自己做”,该区保健所并不了解。

  据记者采访所掌握的情况,教师体检的状况不能不让人忧虑:有的老师从教7年,只参加了一次体检,更有的老师在一所学校干了几十年,从来都没有集体体检过。

  广东的张坚老师对记者说:“我是大专教师,有高级职称,体检能得到保障。但市里其他老师就基本没有体检了。有一位老师觉得自己没事,但到体检时才发现有胆结石、高血压、心脏病,这是他自己所想不到的。虽然只在中学当过1年教师,但我知道,领导们从来不重视教师的健康,把教师当成干活的机器,在很多老师心里产生了很大的阴影。”他还告诉记者,一位同事是在晕倒后,送到医院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平时从来没有注意到。

  在调查中,一位朱姓老师告诉记者:“我从事教师工作已有23年,只体检过两次,还是因为教师节到了,属于镇政府关心教师的举动。”

  他告诉记者的两件事情,都是教师英年早逝的。“1982年,我们的化学老师才40多岁,突发脑溢血去世。他的高血压家人是在他发病后才知道的,之前多年没有体检过。他有4个孩子,老大当时还在读大学。可怜的师母一人把4个孩子拉扯大。而老师自己,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1995年,我的第三任校长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了一个月还是去世了。”朱老师继续说,“可惜的是,尽管他的医疗条件还好,但也没有体检,临死也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他是在作报告时发的病,只有49岁。整个操场上摆满了花圈,多少人为一个好校长、好老师、好朋友的早逝而悲哀、惋惜啊!

  “更奇怪的是,我校很多年轻人得了肾炎,但等发现时都已经很严重。”

  山东省的宁杰老师告诉记者:“我参加工作11年,单位只组织过两次体检,但体检项目有限。并且,检查完之后,检查的最终结果也不得而知,没人通知你。”

  在采访中,北京市某保健所向记者提供了这样一个数字:从每年的体检结果来看,有三分之一的教师在带病坚持工作。其中,以男性高血压和女性乳腺癌的检出率为最高。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地方教育卫生部门“不清楚”“不知道”“你找某某部门问问”的回答,对教师们而言,会意味着什么呢?

  医保怪事

  回到北京不久,编辑部接到了黑龙江省北安市第四中学的一封教师来信。发生在这位王君老师身上的事令人深思。

  事情也是发生在去年10月。

  10日那天,王君老师因心脑血管病发作,晕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由于抢救及时,王老师活了下来,却就此欠下了1万多元的债务。

  令王老师不解的是,自己从教30多年,一直在四中教语文,2001年公费医疗进行改革,大病保险金是逐月从工资里扣除的,为什么等生了病,要用这笔钱的时候,医药费用却不能报销呢?

  北安市公费医疗办公室有关负责人的答复是,学校应交的那一部分医疗保险费没有到位。

  为解决医疗费用的报销问题,王君老师多次找到校长。校长的答复是,学校经济有困难,年轻老师多,为老教师交这笔钱不合适。“要不你去找市里,哪儿能办就找哪儿吧。”

  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教书30几年,一辈子全交给了学校,自己该交的保险费也从未拖欠,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王老师心里难以平衡。

  病危期间,每两毫升57元的脑急苷肽输液费用,让王老师只在医院呆了不到7天,就因医药费告急,时时停药而提前出院回家了。至今,王老师每天要服四五次药,带病坚持给学生上课。

  此事一出,感到寒心的不只王老师一人。大家建议,这事儿学校不给解决,干脆去找市长。但王老师连市政府门卫这一关都没有过去。1月15日,无计可施的王老师给市长写了一封信,但3个月过去了,音信杳无,如石沉大海。

  更让王老师难以接受的是,发病前他已经晋级“中教语文高级职称”,评审档案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已晋职务:中教语文高级;晋级方式:正常”,但在病危期间,他的名字竟被莫名其妙地从晋级名单中“甩”了出来。“人都不行了,还晋什么高级?”这一消息,给春节后上班的王老师带来的,只有催生老泪的悲凉。

  这位工作30多年的56岁老教师的遭遇,让同事们感到的已经不仅仅是同情和不平。这件事情的发生,从老师们的内心深处给教师队伍稳定带来的消极影响,我们无法估量。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第六章第二十九条明确规定,“教师的医疗同当地国家公务员享受同等的待遇;定期对教师进行身体健康检查,并因地制宜安排教师进行休养。”而患病以后,在教师积蓄普遍不高的情况下,为危重病治疗设立的医疗保险,就成为教师保障生命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

  教师的身心健康是孩子们能够顺利地健康成长的前提,我们希望,《教师法》的有关规定能够切实落实到全国各中小学校的常规工作中,真正解除担负着人才培养大任的老师们的后顾之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5-11 8:21:11编辑过]
 
发表于 2004-5-13 09: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能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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