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大学农学院 周继华 |
站在二十一世纪的起点,面对这个日益商业化的消费时代,我们不难发现周围的许多人在快餐文化的影响下,只满足于种种浅薄的快乐,以至于把肉麻当作有趣却浑然不觉。或许是过于舒适的物质生活抹平了内心的冲突,他们的心灵越来越平面化,容不得深刻的存在,更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和勇气。总之,他们迷失了自己。难道这就是现代文明的成果?
可是,我不困惑,更不迷茫。相反,面对这一切,我很清醒,也很坦然。因为我有贝多芬,我有莫扎特,我有肖邦。在他们那里,我不止一次地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平静和满足。正如现代奥地利著名核物理学家魏柯普夫所说:“当我的学生因这个世界感到沮丧时,我就经常对他们说,有两样东西使我感到人生的意义 莫扎特音乐和量子力学。”
在这个心灵很容易麻木的时代,聆听莫扎特的《A大调单簧管协奏曲》对我便有着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其中的第二乐章 这段七八分钟的柔板包含着太多的内容:欢乐、梦想和爱情,凄怨、怅惘与哀伤,还有死亡、解脱和天堂 ....... 我无法不为这样的音乐而怆然泪下。
莫扎特曾在给父亲的信中吐露了他的真实感受:“生活的苦难压不垮我。我心中的欢乐不是我自己的,我把快乐注入音乐,是为了让世界感到欢乐。”1791 年 10 月,他的生命之烛快要燃尽了,在告别尘世之前唱出的这首天鹅之歌中,我所体会到的不仅是一种美学境界,更是一种哲学境界。
第二乐章开始的旋律是世上少见的最优美的旋律,由单簧管直接奏出,不用任何乐队引子。这天使般的旋律其实以十八世纪古典乐派的流行曲调为依据,莫扎特同时代人用过几十遍,甚至上百遍,从未用得这么出神入化,难以言传,它达到了美的极致,超越了现实尘世,乃至染上一层莫名的悲哀。
难怪爱因斯坦要说:“死就是意味着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在夜阑人寂之时独自静听这个乐章,一种前缘似梦,往事如烟的时间感和空间感不知不觉地覆盖了我:“昔年种柳,依依江南;今年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尼采曾说过:“要正确认识世界之存在,只有把它当作一种审美现象”他的所谓“酒神精神”正是提倡一种审美的人生,即把人生当作一件艺术品来欣赏,这样就算苦难也是可以忍受的了。他还认为:“艺术是生命最强大的动力和最伟大的兴奋剂,生命是通过艺术而自救的。”在此基础上,这位德国哲学家把音乐作为最本源性的艺术,甚至认为“没有音乐,生命是一个错误”。莫扎特也许从未用文字对人生作出哲学式的抽象概括,但在这天娥的歌唱中,我同样可以听出他对死的默念,对无穷尽的时空,宇宙的永恒思索。唐朝诗人王勃,一位同样英年早逝的才子在他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中慨叹道:“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跨越万里千年的时空,两个高贵的灵魂相遇了。
深夜听音乐,经过一天的喧嚣,窗外的世界归于寂静。将窗帘垂下,灯光悬在半明半暗之间,煮一杯浓咖啡,把身体陷入沙发,于是便有了最佳听乐氛围和心境。此时此刻最适宜听肖邦,而肖邦的选择自然莫过于他的《夜曲》了,那时肖邦全部作品中最发自内心的乐曲,是纯粹的心灵独白,也最能体现这位钢琴诗人的精神本质。肖邦的夜曲是间断性的创作,从 1830 年起到 1846 年,时间跨度很大,这当中经历了与乔治·桑从热恋道情变的感情历程。以后,疾病的折磨,漂泊异乡的愁苦和对故土的无比眷恋,都使肖邦的音符在表层的温柔恬静下潜藏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深深的孤独感。
音乐是人类的共同语言,任何人都可以在音乐中找到自己的心灵家园。感觉寂寞时听肖邦最合适,孤独最接近肖邦。有一阵我几乎每天夜晚都听《夜曲》,每当那一串串熟悉的音符在耳边萦绕时,就像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我的心灵上轻柔的抚摸,给予我莫大的慰藉。面对天籁般的旋律,仿佛穿越一百多年时空,和肖邦作促膝倾心的交谈,世俗的灵魂在他的音符中得以洗涤般的澄澈和透明,充满感动的共同走过了一次精神孤旅。
人生因为音乐的存在而有滋有味。在音乐的熏染下,我们会逐渐变得沉静、温和、从容、豁达;我们的情感由坚硬变得柔软,粗糙变得精细。身处浮躁喧嚣的大都市人将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经典音乐所具有的这种改变生活态度和重塑人格的功能。而这种体会在我深夜聆听肖邦的音乐时显得格外真切。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2 9:16:46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