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无童年的“童年”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童年,没有童年的人生,肯定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童年象征天真、纯洁、明朗、快乐、无优无虑……记忆里,我的童年是由滚铁环、打弹弓、跳皮筋、捉青蛙、捕螳螂、追蝴蝶、爆米花、牛皮糖、兰花豆等组成的,它们无一不给我的童年带来无尽的欢乐。虽然我不敢说这样的童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童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童年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童年,一个没有遗憾的童年。因此,我为自己能够拥有过如此多姿多彩的童年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正常童年的,超级女声便是其一。据《华西都市报》报道,记者在超级女声成都赛区报名现场随机采访了100名女生,发现其中除10人是在读大学生、6人已参加工作、其余81人全部是在校中学生和小学生,他们大多数是逃课、逃学或请病假来报名的。与此同时,记者发现,报名长龙中的女孩们的稚嫩脸蛋被五颜六色的化妆品覆盖,暴露的服装与稀奇古怪的配饰,让人难觅少女的清纯之美。在走向内厅的过程中,初二女孩儿朱林一连摔了两跤,蹬着脚下差不多10厘米高的高跟鞋,小朱噙着泪说:“我从来没穿过高跟鞋,但他们说这样穿有女人味,容易留下好印象。”还有一些女孩除了把脸上画得“色彩斑斓”外,更不顾学校禁令,专门将头发染得“五彩缤纷”。“反正想打扮好看点嘛,我们几个同学凑钱自己染的头发……”一名高一的女生告诉我们,因为家长不支持,同学们到染房街买的便宜化妆品让两个伙伴皮肤过敏,只好顶着猴屁股似的脸蛋来报名了。
这就是超级女声们的童年?逃课、高跟鞋、吊带背心、“色彩斑斓”的脸蛋、“五彩缤纷”的头发、拼死也要上电视的执著、一夜成名的幻想……早在1982年,美国批评家尼尔·波兹曼在其名著《童年的消逝》一书中指出,媒体能够以一种隐蔽却强大的暗示力量来“定义现实世界”。超级女声们就是被这股力量直接控制,一切以媒体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以媒体所定义的标准作为自己生活的标准,以媒体的喜怒哀乐作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样也就不难理解,欲望叙事和商业修辞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占领儿童的话语土壤跟想象空间。
不仅仅是超级女声,随便往中国任何一座城市的大街上一站,被设计成性感无比的“野蛮女友”的少女们比比皆是;顶着爆炸头、叼着“三五”牌香烟的少男们满街都有。他们没有了童年,牙牙学语完毕,在媒体的直接或间接引导下,一步跨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超级女声之所以吸引人,关键之处在于它特别设置了一个“海选”环节。事实上,任何一个选“秀”节目,都有一个海选过程,只不过,超级女声把海选过程基本完整地暴露给了电视机前的观众。超级女声抓住了成年人愿意观看儿童对成人摹仿的心理——这种不伦不类的娱乐性场面,能够使成年人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实际上是一种畸形的癖好。大人为满足一己之自私欲望而牺牲孩子们的童年,这不仅是不道德,还相当可耻。所以,每当看到那些不过十几岁的超女站在镜头前战战兢兢地唱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之类的歌曲,仍然被评委刻薄地嘲笑为:“别人唱歌是偶尔跑调,你唱歌是偶尔不跑调”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抑制不了的愤怒。她们放弃童年,迎合成年人的喜好,不仅得不到同情,得不到起码的尊重,相反,其自尊心还要被无情的践踏。
这不能怪我们的孩子们,孩子能有什么错?孩子的思维怎么可能跟成年人去相比?要怪只能怪我们的媒体,要怪只能怪我们日益堕落的大众文化!
如果仔细想一想,可以发现大众文化从来都是忽视对儿童的健康培养与正常关注的。譬如电视,现在国内的电视节目,有几个适合儿童观看?不是枪声与撕杀齐飞,接吻共作爱一色,就是全屏幕的长袖子,长袍子、长辫子,要不就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腐朽之音。著名作家余华的最新作品《兄弟》,讲了一个小男孩在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的故事。如果那个小男孩出生在现今时代,还用得着捏鼻子趴厕所蹲位偷窥吗?随便去书摊买本时尚杂志,再怎么好看的屁股都能找得到!
我也不是说大众文化怎么怎么不好,我只是觉得,大众文化拒绝启蒙,对抗启-蒙就很不对。因为启蒙的价值指向之一便是“立人”。象超级女声,它办这个节目就应该,并且也有责任应该在娱乐的同时,达到“立人”的目的。这种“立人”,就是要让不同的人的身份回到本位。超级女声既然主要参与者是十几岁甚至不满十岁的女孩子,那么就要想方设法让这些孩子回归到本来的身份,要教会孩子拒绝成人化,拒绝庸俗化。假如评委们在点评的时候,多从孩子本来身份的角度去指点,去引导,我相信,超级女声里的成人化倾向一定会得到有效遏止。
我之所以称超级女声们普遍存在没有童年的“童年”的现象,并不是说,童年这个年龄段在她们身上消失了,没有了,而是说,本来应属于她们童年这个年龄段的文化消失了。没有时间游戏、没有时间阅读、没有时间与小伙伴们分享各种人生快乐。相反,不仅要提前介入到成年人的物质世界,同时还要过早学习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超级女声们互相竞争的结果,导致了不正常乃至卑鄙手段的出现,而这些,在此之前,只会出现在成年人的世界。
童年跟这个世界上的煤、铁、石油一样,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消耗完毕,就永远没有了,就再也无处可寻觅。我不知道若干年后,现在的超女们长大了,成熟了,乃至有了自己孩子,孩子问道:“妈妈,你的童年是怎么度过的呀?”超女们到底该如何回答呢?
结 语
超女既出,谁与争锋。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不管怎么样,是超级女声拯救了电视,当年电视连续剧《霍元甲》一经播出,万人空巷。风水轮流转,在电视剧不景气的今天,湖南卫视以一档从国外移植过来的《超级女声》获得巨大成功,背后的的辛酸当然不能被外人所能理解。但是,辛酸也好,争议也罢,这档节目到底还是创造了一个多赢的局面。赞助商的销售额翻了两番;湖南卫视的广告收入,短信收入更是一个未知数;至于支持这档节目的天娱唱片公司,不仅挖掘了人才,还打响了名气;当然,还有那些超女们,一夜之间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本来不是很著名的评委,也因为节目变得家喻户晓——柯楠组合,恐怕是现在流行乐坛最有名的组合,尽管这个组合一首歌都没有唱过。
不过,值得警惕的是,超级女声在另一个方面暴露出当今全社会的精神危机,即在一个威-权主-义社会,人们仅仅只对一档纯娱乐的节目感兴趣,相对于严肃的公共话题,关注、关心的人实在太少。虽然,在过去几年,也曾经出现过废止收容遣送制度的讨论、9·-11事件的讨论、SARS事件讨论,但说到底,这些讨论只存在与精英阶层,并没能普及到大众范畴。大众对关乎切身利益的公共事件保持沉默,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病态的表现。
什么时候不仅是超级女声这样的社会事件能受大众关注,一切与公众利益有关的事件都能看到大众参与的影子,都可以开放式的让大众参与进来的话,我想,我们的国家才有可能象8月27日《新京报》社论所说的那样,开放的社会必将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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